第16线
八月二十一日,遵循大多数公立高中的开学时间,高一新生正式入学了。
那天一大早,殷家两兄弟将单白从床上挖起来,不由分说从穿衣梳洗,再到顾忌着她的伤势而一路将她抱上车,全程服务彻底。
自那日惩罚过后,殷家两兄弟似乎当那桩风波就此翻过,绝口不提,平日里欢爱调情仍是一如往常。
单白未敢多加揣测上意,只当两兄弟风格诡异,性子偏颇,生平就爱看玩物忐忑不安的样子。于是她也就此作罢,再不提此事,也不会在他们面前谈起舅舅家,行事说话间越发小心谨慎起来。
三人坐在房车后座,两侧是殷家双胞胎,中间塞着一个小心翼翼的夹心宝贝单白。
殷夺的手臂沿着靠背缝隙伸过去,揽住单白纤细的小腰,笑道:“小东西,同你说件事。”
殷罗在一旁也看过来,但从两兄弟的眼神上来看,两个人分明已经通过气了。
单白默不吭声,只支起耳朵静静听着。
“上次听你一说,我和阿罗也确实意识到……”
殷夺勾起唇角,微微一笑——映在单白眼中,不知怎的,感到一阵冰冷刺骨,“现在你跟着我们,是名不正,言不顺——”
殷罗从善如流地接过话头,“所以,加上这个月,我们为你开了一个户头,每个季度存进三百万,年底还会翻倍——”
“为什么是每一季?”
单白冷静问道。
虽然已经料到她会发问,也极有可能对此产生疑问,但是听她只是问了这么一句,神情冷淡,两兄弟还是感觉到心里不是个滋味。
殷罗笑笑,瞅了眼兄长,“原本是打算每一年存一次,因为……怕你中途跑掉。”
单白垂下头,唇角勾出一抹冷笑,“改成季度就不怕了么?”
这也未免太可笑了吧?
柔软温润好似女子的缨红唇瓣轻抵在她的耳垂上,细密地亲吻。她知道是殷夺,耳边同时听到对方哼笑一声低语道:“总要给你留些体己啊,不然你不得怨死我们?不过——小东西有意见?”
单白翻了个白眼。
“岂敢!”
她哼哼唧唧的。
“其实在学院里根本用不上钱的。”
殷罗凑过来笑眯眯地道,“且不说学费什么的不要你负担,杂费也基本没有,更何况还有我们呢!”
单白在心底拍着巴掌,简直要为他们两个的厚颜无耻叫声好!
他们的用意,就是从禁锢软禁,上升成实际的包养高度啊!
果然是名不正言不顺,他们自己也心虚么?
单白怒从心起,不知怎的,吃错药一般,扭开了脸,语气冷淡,“随便。反正,我说什么都是白费,随你们了!”
闻言,殷夺立时沉了脸。
恰巧车子悄无声息地停了,司机透过车内电话,恭谨地报告一声:“两位少爷,已到学生会室。”
虽然气她的冷淡,但下了车,仍然为了她的伤而将她抱在怀里。
学生会室是一栋专门独立出来的三层小楼。一层用于娱乐休闲,有运动健身区和休息处。二楼用于学生会办公,三楼则有单独的卫浴及住宿客房,楼后还有一个精致的露天泳池,从窗户望过去,那一汪蓝幽幽的池水,很是清澈见底的样子。
在这里办公的人,还真会享受……单白感慨着,回过神来发现殷家两兄弟竟带着她直闯学生会档案室。
就这么大咧咧地闯进去,一路上并未看到什么人,也没有阻拦的。等到两兄弟直接刷卡进入档案室,单白才反应过来,他们俩应该都是学生会成员。
档案室不算大,并不像单白在自己母校看到过的那样,有着成排的资料柜,和难掩的厚厚灰尘,自然也就少了许多或是虫蛀或是泛黄发硬的档案文件。
较为特别的,是在进了门后面前两米处另有一道透明玻璃门,上面一个精致的高端智能锁。虽然殷罗上前稍稍捣弄便开了,但单白细细观察着,觉得应该只有学生会成员才有进出限制资格,并且资料已经输入到智能锁中监控。而那扇玻璃墙的材料,恐怕也不是一般的材质。
室内所有计算机共分为三项功用。其一是进行信息查询,其二用来录入修改,其三则是备用,以防电脑防火墙一旦被攻破,信息外泄,而专用于补救措施。
殷罗随意选了一台二区的机器,快速敲打几个键子之后,向殷夺眨眨眼,“OK了!”
单白忽然有种不妙的预言,忙问道:“什么OK?”
殷夺“好心”地为她解惑:“当然是你的学籍问题。方才阿罗已经从网上接收了自你亲戚家传来的档案,现在经过阿罗的录入,你,还有你那两个表弟,已经正式成为圣·艾易丝的成员了!”
单白只觉头顶闪电霹雳,雷声滚滚,有些无法置信。为什么舅舅家早已接手自己的学籍档案,并且不知会自己一声,直接投给圣·艾易丝?
殷罗还嫌热闹不够地朝她咧嘴笑开,大声道:“欢迎小东西正式加入我们的行列!——不对,应该说正式成为我们的学妹!”
殷夺朝她眨眨眼,“学妹,请多指教哦……”
第16线
三人离开学生会室之后,车子一路前往位于学院中心位置的圣恩礼堂。
“今天有开学典礼,虽然数年如一日的无趣,不过……”
殷夺笑笑,“带你见识一下也好。”
开学典礼有什么好见识的?不就是学校领导在台上空口白话,照稿子大念一通,底下再配合地鼓鼓掌,然后高喊“起立、结束”嘛,至于还带上她这个伤患?
殷罗在一旁闲闲笑道:“还不都是骁在讲!这几年也没什么新意,成天用他那副活死人墓出来的腔调,和那张好好先生的脸,骗骗新入校的傻孩子。”
“哈!”
殷夺在一旁毫不留情地嗤笑,“这话有本事当着他的面去讲,看他怎么公报私仇,累计工作量压死你!”
殷罗恼,“哥!我可是和煜一样的实干派,才不要蹲在屋子里,看那劳什子的文件,管那些琐碎的破事!”
单白在一旁默默听着。这两兄弟倒是旁若无人地聊起来了,但她却得到一个讯息,有关那个至今只闻其行、未见其人的“肖”也不知究竟是什么身份,居然是开学典礼的发言人……
虽然此人神秘,引起她的兴趣,可是想想对方跟殷家兄弟熟识,必是一丘之貉,也就消了心思。
一路行来,并未看到有学生在外面走,想来应是已经晚了时间。
这次下车后,单白拒绝两兄弟的11路公交,就连他们想要搀扶她的举动都被她枪毙掉。她可不想在开学第一天就闹个满城风雨,让大家知道自己这个新生,是以什么个身份入校的!
然而即便这样,他们三人进门的时候也遭到了全场强势围观——全都因为,殷罗踹门的动静实在太、大、了!
单白走在那两兄弟身后,保持一米半的距离,努力稀释自己的存在感,但是很可惜,完全木有用,全场观众的目光齐刷刷如利剑般激涌而来,在群众强大的眼白下,单白都快站不住脚了。
殷夺拉了她一把,示意她抬头挺胸。畏畏缩缩的样儿真给人丢脸。
单白战战兢兢抬头看了眼礼堂内部,第一感觉是“啊人好多”第二感觉就是“啊怎么男生这么TM多”礼堂中,自最后一排一直向前延伸,渐渐走低的阶梯式层次座位,虽然明面上齐刷刷黑压压的都是人头,可是只要不近视,都能看清楚那上千的座位上,代表女孩子的粉红色气场有多么淡薄!
一时间,单白有种误入狼窝的荒唐念头,还有点拔腿就想跑的冲动!
这边厢的强悍出场,自然逃不过正前方高台上的注目。
台子上只松松坐着四个人,正中央是一名高个男生,因着距离太远,单白看不清楚,只觉一片面貌模糊,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他那明显高出身旁两侧旁人的脑袋,简直鹤立鸡群一样的高度。
此人左侧相隔至少一米半距离,是……完全看不出性别,因为正盖着帽子趴桌上睡觉的某个人……
在他右手边,则是保持正常座距下,挨着两名少年,同样,也是看不清楚长相。
全场静了数十秒,随后只听台上正中央坐着的男生,贴近话筒低低笑了一声,随后朗声道:“后进来的三位同学,首先感谢你们在冗繁的演讲过程中为大家带来欢快的气氛,调节了僵硬的神经。不过现在,可否请你们找位置坐下,然后拜托大家,将注意力转回到我这边来?”
话说得倒是很客气,甚至带了点幽默,可怎么听着让人那么不舒服呢?
不知道为什么,单白就是觉着这人别扭。
殷家兄弟俩大大方方地接受众人瞩目,在众目睽睽之下,居然还英勇地一路走到最前排,在貌似专门留出来的空座上坐下。两兄弟回头,见单白还傻愣愣地不敢过来,招手道:“来啊!站那碍眼啊?”
单白一溜烟地跑过去。
半晌,礼堂才静了下来。
单白怯生生地抬眼,正巧跟台子正中央的那个男生来了个视线对接。
她仿佛看到一束澄澈明净的光。那么亮,那么纯,那么……让她不敢仰望。
高台明亮的灯光照耀下,他的栗色短发每一根发梢末端,都闪烁星点柔润的光泽。他微笑望着她,不远的距离,单白甚至看到他眼中钻石一般的晶芒,一时间耀了人的眼。
那是个全身都发了光的男孩,让人惊觉的是他那种高贵耀眼的气势,反而忽略了他比起殷家兄弟来,同样精致不遑多让的面容。
他的桌前摆着一个水晶牌子,上面镌刻着三个大字——乐正骁!
单白讶然。难道,他就是殷家兄弟口中的……“骁”察觉到她变化莫测的眼神,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孩微微侧过身来,一丝精光璀璨的耀眼利芒划过,一瞬间以破空之利,撕裂空气里的静默。
在档案室中,单白在电脑屏保上有看到上刻形似百合花图腾的盾牌状标徽,只是其背景却是深蓝。然而那个乐正骁的徽记,却是赤红色的!
徽记正中原本清丽纤细的百合花,此时却变成一片赤红中的怒放模样。
如果说殷家兄弟给她的感觉,除了精致便是不分性别的美丽,那么台上那个万众瞩目的人,便是冬日雪地反射出的日光,那么干净,那么遥远,而她……那么污秽。
第17话 同班同学
面前一扇沉木雕花的大门,微微敞了缝,就在她眼前。
代表着未知而不可预期的未来,人生最宝贵的七年,或许还要再赌上尊严,赔上小心翼翼的笑脸……单白紧咬着唇,终于,伸手推开。
无法研判和定论的人生,她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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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师抬头望见单白,招了招手,“同学,怎么来晚了?自己去找地方坐下吧。”
很是平淡的语气,想是已经在学院中生存多年,早没了一惊一乍的生涩情绪。
知道明哲保身,也知道什么都不问,什么都不管,不说不错,不做不错。
在场那么多学生,无论哪个都是身家高贵,弹弹手指便能搅动一阵金融风暴。谈笑有鸿儒,往来无白丁,哪个都是不好惹的,也是不敢惹的。来学院做老师的,虽然都是知识渊博丰富,可有几个能对抗得起那些富家子弟的一个小指?
还不都是口中的承让,实际的退让。
单白抬眼望去,惊得几乎要大步倒退。
全班约莫二十个人,算上她,仅有三名女生。
无处可退,无路可逃。
没有自我介绍,单白重又谨慎低下头,寻了一个墙角空位,默默坐了下去。
而那两名女生,前后挨着坐在靠近窗边的那一排,一个低头涂脂抹粉,另一个捏着小巧精薄的手机,一边吃吃笑,时不时跟前座女生说了什么,然后两人一起发笑。
而男生们形态各异,坐着的趴着的睡着的看时报的,用笔记本电脑无线联网看股市的,带着耳麦低声与下属谈事情的——没几个正经听讲学习的。
单白从背包里取出崭新的课本,翻到老师说的页数。这一节数学,也是她的弱项,看着老师在讲台上板书,单白心里默默想着,下堂课要记得带演算纸,还要准备一个习题本。
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能脱离这段苦海,重新渡上岸。可是既然已经到了这里,她能做的,就是去信任那么一句话——知识改变命运。
即便是家里最艰难的时候,所有的钱都被父亲抢去花天酒地,完全没有存款,可是母亲咬着牙,即使磕磕绊绊,也要让她将书念下去。
母亲说,学吧,然后总有一天,你要离开这个家。学了,你才有能力养活你自己。
可是母亲啊,琴棋书画你无所不精,本是大家闺秀出身,能歌善舞又才华横溢……可你呢?最后的命运为何却是如此凄惨萧索?
单白心里一疼。
一节课平淡无奇地过去。所幸那些男生虽然各有各的事情,但起码还知道保持低调,没有弄得教室里人声嘈杂。单白瞥了眼课表,从包里取出物理书。
她的理科要弱一些,昨日看了看高中教材,明显要比以往看到过的那些从旁人手里借来的书,知识面太广,并且更加深奥。
圣·艾易丝的教材是自己编纂的,因着学生普遍在家接受过精英教育,是以书本难度要远超过普通的高中课本。
昨天她闲来无事,也就是那么随手一翻,心里却开始发凉。
单白并不是天才型选手,全靠勤奋来掩拙出位。可是圣·艾易丝的课本难度,已经完全超过她所能自行领悟的限度,让她倍觉吃力。
方才的数学课上,她更是发觉,书本上的知识,有很大程度取材于高等数学,隐隐有向那个方面指引向导的趋势。
想想昨个晚上,殷家两兄弟腻在她身边,看她一脸纠结的样子吃吃笑个不停。
殷夺揽住她的脖颈,抬起她的侧脸落下一连串轻吻,很轻很柔,仿佛蝴蝶翩然飞过的感觉,痒痒的,酥酥的。
殷罗看了眼书本,笑道:“这些课本的确要深奥许多,不过……若是你求求我们,我和哥可是会免费帮你补习的哦……”
单白瞥了一眼他笑得贼兮兮的脸,“我想问,‘有偿’、‘收费’的,又是什么代价?”
体温渐渐升高,越发的灼人。
他们放轻了声音,是如此魅惑,如同妖娆的海妖。他们与她,仿佛颠倒了角色,本该媚颜诱惑的女子,如今却是两个漂亮到极致,仿佛SD娃娃一般的男孩,而她,不过是一介再平凡不过的女孩,却成了他们不想放手,明面上疼宠着的玩物。
低低的声音,好似海妖诱惑着航行者的歌唱——“有偿的,代价便是一个你……”
“给么给么给么……”
而她,被两双炽热如火强硬如铁的手臂齐齐揽住,争抢一般却奇异和谐地嵌了进去。
神经被强烈烧灼着,迷糊着回答:“给,怎么不给……”
可是心底却是冰冷的。
她,绝不求。
第18话 小小风波
“喂!那个后来的女生!”
教室门前吵吵嚷嚷,单白抬头望去,门外几个男生正在向她招手,大叫。
“有人找!”
“快点出来!”
他们催促。
单白皱眉。
会是谁?
已经同殷家兄弟软磨硬泡了,叫他们没事不要随便来找她,免得引发风波,对她非议。
小表弟们……会吗?
心里却是期待的。
他们唤得很急。站起身,她没发现自己的步伐都是极轻快的,带着些激动,向门外冲去。
腰上猛地痛了一下,单白低低哎哟一声,扭头,发现身旁一个男生桌上的笔记本已经被撞歪到一边,若不是那男生扶得快,恐怕她就要破天价财去消灾了!
看看人家那比自己的小鸡爪还要轻薄的笔记本,单白吓得脸都白了,连忙道歉:“对不起,我,我不是故意的……对不起对不起……”
她见识过从前一户邻居的叔叔,为了捞点“外快”身上涂了斑斑点点的红药水,跟老婆合计着,瞅准了高档名牌汽车,适时冲出去大翻几个跟头。
可是最后的结果……那叔叔真的被撞飞了,在空中翻了好多个圈,身体恐怕是第一次,那么奇异的柔软,拉伸……然后,砰地一声,重重摔在地上。休息一下 广告时间:还在靠双手?怎么能够爽?论坛声誉保证!健康防早泄自慰锻炼器 真实口交快感体验 火热推荐!保持射精感30分钟,爽到晕 自慰全自动化 12种不同性爱体位震荡频率 点击进入
车主到头来,却是一分钱也不用掏。人家的理由很充足——他是自己撞上来的!
见多了揩油的唱双簧的,虽然人死掉了,可是理不容情,那叔叔的老婆再怎么哭天抢地,最后也只有将丈夫的尸首自己处理了。
那满身的红药水痕迹,被涌出来的深红盖住,然后渐渐风干,板结成干涸的硬块……邻居阿姨掉着眼泪,为他擦了好久好久……
而现在……她是穷人,她是低级贫户,她没有钱,也赔不起!
只希望那男孩大人有大量,看在她没弄出什么财产损失的基础上,就此放过她。
“没事,走开吧。”
那男生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。
单白偷偷抬眼瞧着,见对方没有露出什么恶意的神情来,才稍稍放心地跑出门去。
门外,那几个方才唤她的男生悠哉地靠在走廊的大理石窗台上。窗户采用落地式,推开,外面还有一个洛可可风格的小阳台,可以站下三四个人。
左看看右看看,走廊上人并不多,可是的确没有自己认识的。单白硬着头皮,问那帮男生,“请问……刚才来找我的人呢?”
“走啦!”
男生们嗤哼一声。
“叫你快点,慢得要死!”
有男生嘲笑,“这下可好,人家等不及走了,白跑一趟吧你!”
单白有些狐疑地望着那帮男生。即便来找自己的人等不及,可是就算走掉,步伐会这么快,让自己连个人影都看不到?
疑问归疑问,单白更想知道,来找自己的人到底是谁。
“请问来找我的人,有什么特征?”
她问得客气。
男孩们摸摸头,想了想,七嘴八舌地说起来。
“有这么高……”
身高约一米九的一个男生,伸手比了比自己的下巴。
“长得挺白净的……”
有人摸了摸自己的脸,笑。
“挺好看的……”
边照着镜子,捋捋头发,娇声道。
“没说几句,就走了……挺急的……”
一个大高个子男生熊里熊气的,说话声像闷雷。
隐隐勾勒出的样貌,给单白的感觉,像是殷家兄弟来过。毕竟她在这所学校里认识的人,也就那么几个,想不出自己还会被什么人关注。
单白客气道了谢,转身要回教室,却被一米九跳杆男灵活挡住门口。
照镜子的男生将Anna Sui黑底镂花镜子塞进口袋,一甩头发,扭扭捏捏地走过来,眼神诡异地瞅着单白,只站在一旁,并不说话。
白净脸凑近,嬉皮笑脸地问道:“美女,从何而来?欲往何去?”
单白后退一步,冷静回答:“请让让,我要进去。”
熊男挡在她身后。她住了脚,无法再后退。前有狼,后有熊,左有白脸,右有人妖。
“美女姓单?”
白净脸渐渐紧逼,“不知煤炭大王单黎士与你有何关系啊?”
镜子人妖扑哧一笑。
单白听明白了。白净脸不仅是在怀疑她的来历背景,还借着单黎士的煤炭生意,讽刺她黑。
她倒是从媒体网络上知道一些大人物,也设想过同学或许会催问自己的单姓背景。可是现在白净脸单拿出煤炭大王来说事,明显语带暗喻。——上不得台面。
她的态度过于小心翼翼,行事谨慎谦恭,而课堂听讲,虽是学生本分,可在众人眼里却是格格不入。
她立刻发觉,自己已经暴露了马脚。这些人,不是要拆穿,便是要落井下石。
“走开!”
她挺直腰杆,冷声道。
面对着教室里众多的男生,她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。如果适当时候,她不介意擅用一下殷家兄弟的名头,她可不想,再成为一大帮子男生的玩物。
这是她的底线。
白净脸嘻嘻一笑,大模大样地贴近,甚至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,“美女,何必这么冷淡?”
他轻佻地屈指勾起她的下巴,微微一笑,“娟娟白雪绛裙笼,无限风情屈曲中……”
啪的一声,单白一巴掌扇在他蠢蠢欲动的手上。那白净脸的白嫩小手,立刻红了一大片,像是打翻了腮红盒子。
“滚!”
单白大怒,“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!”
靠了!单白怒从心底起。居然用艳词来羞辱她?还故意吟了一句嵌上她名字的艳词!
白净脸愣了愣。原以为她会惊慌失措地跟他们躲躲闪闪,像捉迷藏一般,让他们兴致盎然。可没想到还没细细摸清她的来历,却先被她锋利的爪子给挠了!
白净脸一呆,镜子人妖只顾着臭美,前后两个大个比较傻——单白猛地推开挡道的,大步进了屋。
第19话 扫地出门
她所依凭的,不过是暂时的,还未被完全摸清的神秘感。
上课铃声是欢快的进行曲,只有短暂十几秒的时间,重复播放三遍。
白净脸显然是那几个人的小头目,他没说动,没说怎么进行下一步,其他几个人就那么傻站着。见单白已经安安稳稳地回到座位上,白净脸有些尴尬,更多是气怒。
旋风般冲进教室,他冲着单白狠狠一瞪,眼神里意味分明——你给我等着!
单白不禁皱眉。看来,白净脸这几个人,不过是先锋军而已。他们出师不利,可能为了要拎清她,还有更多的后招准备使出来。
不由得觉得心烦。
为什么都要和她过不去?安安稳稳的不好吗?
还是他们有钱人家的少爷都是这样,生活缺少乐趣,于是总爱拿真人取乐?
单白心知,若某时被他们知道,自己只不过是个低级贫户,而又到了失去殷家兄弟庇佑的那一天,她在这所学校里,也就离死不远了。
入校初时,那个被长了一张个性刚硬面容的人带走的陌生男孩,恐怕早已悄无声息被处理干净了吧。在这个小岛上,出不去的人,只能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,恐怕每一分每一秒,看似平静华美的校园一角,就会发生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事件。
有多少人被悄悄处理,又有多少家族企业因此波及倒塌……生活于上层金字塔的人,他们的人生是她这个最底层的少女,根本无法领悟,无法接近,也决不能碰触的。
他们班的物理教授是全校最优秀的,来历也很强,在国际学术界鼎鼎有名。只是当初因为犯了事,被学院保了下来,才来到这里教书,是以这教授脾气暴躁,性格与棱角,还没有被这所金钱堆砌起来的学校消磨殆尽。
这都是为她安排班级与教师的殷家兄弟,细细告知她的。
在细节方面,他们往往比她这个当事人设想得还要多些。又因着身份地位的不同,手中权力势力的多少,一准提早将她安排得妥妥当当。
学院里面大多数的老师都很“和蔼”由于惧怕,于是自动自发地选择明哲保身。但总会有些刺头,因着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,所以他们若是小小惩罚学生,学院也是睁只眼闭只眼,不会多说什么。
只要不是体罚,管你吼得有多大声,毕竟你是老师,学生总得听听。
前座男生一个人占了前后将近一米的空位,将凳子脚高高翘起,一前一后地晃悠着。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,正在播放美国恐怖大片,忽悠一下子飚出一大泼血,又忽悠一下子不知从哪窜出一个贞子状的白衣人……而那男生却是饶有兴味地看着,神情悠哉极了。
“咯噔”“咯噔”……他每每前后晃动,椅背都要磕磕碰碰地撞上单白的桌角。
他看电影,与单白并无碍。可他总是这样撞来撞去,每当单白提笔在纸上记录知识点,他那该死的椅子便像长了眼睛一样,狠狠撞过来。桌子颠簸摇动,单白的笔尖在纸上倏地划出一道道深痕。
实在无法集中精力。
她坐的位置靠后,而那男生带着耳机,所以唯有磕碰桌子的声音,时不时轻轻响一下两下。物理教授偶尔抬头望望,没发现什么大事,便又埋头闷声讲课。
笔尖又一次划破纸面,单白忍无可忍,指尖戳了戳那男生随着椅子靠过来的后背,低声道:“同学,麻烦你别再晃了,成吗?”
男生有些不耐地回头瞪她一眼,耳机都没摘,又很快扭回头,然后继续磕磕撞撞。
单白冷眼望着,在他靠近时用手抵住他的椅子,推推他,忍着怒气又道:“同学——”
“靠,你啰嗦没完了啊!”
那男生猛地一摔耳机,回头低喝。
感觉到身后的阻力,他忽然一提凳子,向前窜了窜,又继续晃悠着椅子脚。
眼见这一次他确实离得远了些,单白才又低头学习,然而很快,情景再次重演!
她忍无可忍了!
猛地一推那男生的椅背,只听嘎吱一声,随后凳子脚重重磕在地上,仿佛在地上砸了一个桩,动静很大。
那男生随即很快回手,将她桌上的书本全部扇到地上去。
噼里啪啦。
课本,演算纸,笔记,圆珠笔……都摔在地上,很是热闹。
她冷冷瞪了一眼那男生的后脑勺,弯下腰去捡。
斜刺里伸出一只大脚,狠狠踩在她的手背上!
“唔……”
单白紧咬着牙,忍住手背上尖锐的疼痛。她抬眼,看到前座那个男生,侧着身,视线正对上她的,微微一笑,很是得意。
他是故意的。
原来这就是他们的后招。
单白用另一手去推他的脚,未果,而那只大脚还在微微使力压迫着她。她冷笑瞥他一眼,忽地从地上夺过那只没盖笔帽的圆珠笔,冲着他的脚踝狠狠刺了下去!
不管是少年亦或成年男子,小腿上肌肉必不可少。她怕一笔刺下去不够深,不够力道,刻意选了定能让对方感觉到疼痛的脚踝,那里皮儿薄,好扎!
“啊……啊啊啊!”
男生抱着脚跳起来。脚踝上还插着一只不停晃动的圆珠笔。
血,慢慢渗出来,越来越多,流到地上。新鲜的还是红艳艳的色泽,不知怎的,单白忽然觉得那颜色好暖人,很好看。
单白缓缓站起身,冷眼看着不远处的白净脸几人,脸色变了又变。
白净脸遥遥望着她,嘴唇翕动,狠狠丢下一个唇形:“你……狠!”
想要打倒她——“做梦!”
这是单白对他的简短回答。
然而下一秒,粉笔头呼啸而来,正正砸在单白头上。
物理教授一边指挥人带那男生到医务室,一边指着单白,冷声道:“你,既然不听课,就给我滚出去!”
白净脸面上的神情,立刻由黑翻红。
同班两个女生,遥遥望着她嗤笑,仿佛她的存在只是作为一个笑话而生。
单白微笑,将书本收拾起来,拎包就走。
第20话 精致少年
出了教室,却忽然又感觉到冷清。
课堂上被赶出门,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,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。
但第一天上课便被赶出来,不得不说是个新鲜。
单白扬起头,天边的日头正好,透过轻白的云丛暖洋洋地洒下来,可是怎么也驱不散心头的阴霾。
心里一阵阵漾着酸气儿,可是面上却冷笑一声,扯了扯肩上的背包带子,单白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起来。
教学楼东南西北四个方向,东面稍远一些是殷家兄弟所住的那一片别墅区,她不想心烦的时候回去,惹得更加心烦;北是出口,南面必然是院墙,惟有西向她未去过。
寝室楼在东北角的位置,可以不必担心会撞上大帮子的男生。方才她已经走到主干道上的白色雕像喷水池那里,于是就此转了个弯,向西而去。
穿过西面的森林,离了大道之后,剩下的路似是仿照山路,有层层叠叠的小坡,坡上有数条方向交叠,以青石板铺就而成,仅容得一人通过的小径。
小坡青草盈盈,中间夹杂一些野生的娇柔小花,清丽的小小花瓣迎着树丛中透过的一点光,努力伸展着自己的花瓣和茎叶。
那花瓣是嫩粉色的,像是单白曾经看到过的一些廉价化妆品,虽然低价劣质,可是颜色却恁是妖娆动人。或绯红娇媚,或浅黄清新,或粉紫妖媚。
那么努力向上,却又柔弱得不堪一击。
她忽地感觉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碍眼,让人胸闷气短!双脚似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,踏着草坪过去,眼睛直直盯着那朵小花,毫不留情地踩了下去!
花瓣零落,连同柔韧的枝茎叶片被践踏得成了一摊碎泥。看不出原本清丽可人的粉嫩色彩,只有一小片绿坨坨的,令人恶心的东西。
单白俯视着,忽地笑出声,像是看到想到什么好笑的段子,越发乐不可支。
“哈……再怎么美丽喜人,一旦被践踏——”
她的眸子中溢出点点水光,像是大笑到极致而流出的眼泪,却又星点闪烁,仿如她杂乱无章的心思。“一旦被践踏,还有什么美感可言!”
她失神地望着丧生于自己脚下的植物尸体,惊叫一声:“不——”
撒开两脚,发了疯似的狂奔。
不知道自己究竟沿着什么方向,跑了有多远,阻拦住单白脚步的,只是一颗卡在地面缝隙里的石子。她被狠狠绊了一跤,身子侧飞出去,在草地上滑了近一米的距离。
所幸是侧着摔出去的,她的左手臂以及半面身子支在地上,并未碰到左腿的伤处。但因方才剧烈的跑动,不知有没有扯裂伤口,此刻那里正在辣丝丝的痛着。
她费尽力气爬起身,穿着中袖上衣而露出的左手臂已然被擦划出大片血痕,一点点往外冒血丝,上臂的衣袖被压倒的草叶染上斑驳深绿浅绿的色迹,外加一些被地里石子割破的划痕,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。所幸制服裙子的布料比较厚实,上面沾染了草汁,因着是深颜色才没有显露出来全部的狼狈。
手臂痛到极点,想要死死捂住,压制住那疼痛,却又下不去狠手。拖着抽痛的脚踝,单白一步一踉跄地下了小坡,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小的喷水池。
喷水池周围铺上一圈细密的白石,面上平坦光滑,看起来柔润的色调配上精致的小池子,觉着很是舒服的风格。
单白拍了拍裙子上的凌乱之后,才小心翼翼坐在池子台沿上。水池很干净,让人不禁有种掸衣拂尘的冲动,以免沾染了这片宁静天堂一般的美景。
静静坐着,偶尔听到遥遥海边传来飞鸟凄厉的长鸣,心里虽然静了下来,之前那股酸意,却是怎么也抹不平。
水波清澈,映着内镶五彩琉璃的池壁,折射出幽幽华光。
单白望着水面倒映出的那个无比狼狈的自己,不禁微微苦笑。早上梳好的吊高马尾,原本一丝不苟用啫喱水喷洒,将凌乱杂碎的头发抹了上去,现在时间久了,又因着方才的动乱,再度散落开来,活像个炸了毛的女疯子。
左脸颊上也有轻微擦伤,破了点皮,流了一点点的血,只几秒的时间,抹掉便不再流出来。
更不用说身上又是怎样的脏乱。
悲从心来,眼泪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掉下来,一滴一滴打碎在池水里,融到一起。
即便四周无人,她也死死咬着嘴唇,不允许发出任何软弱的声音来。
“妈的,哭什么哭!”
旁边由远及近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,伴着几声不太明显的咳嗽,那人又冷嘲热讽道,“出什么大事了,非要来这儿污染水源?”
单白惊慌地抬起头,顺着声音看过去。
她认出那人穿的衣服,正是在新生开学典礼时,坐在台子上并未发言,甚至一觉睡到底也不见醒的那个怪人!
那人渐渐走近,见单白直盯着自己,露出那张满是泪痕的脏兮兮小脸,不禁嗤笑意味更浓,“脏死了!还不赶紧滚到医务室去整整,小心以后毁了容,没人要你!”
对方看到自己受的伤了……单白低下头,下意识地将伤得最严重的左臂,向身后缩了缩。
她只是想在这个清净地方坐一下而已,不想就这么快再回到那个所谓玩物的牢笼中去……
那人停了半晌,说道:“那你就在这坐着吧!”
说完,转身就走。
单白才反应过来,自己把心里想的给说出来。但看那人转身毫不留恋地就走了,忽然想到或许人家也是要在这清净地方坐坐,换换心情,别因为她占了地方,就把人家撵走啊……于是忙喊道:“别,你别走,我,我走了……”
那人愣了半天,终于回过神,大骂了句,“二货!老子给你拿药去!要不然你就情等着那只手毁容吧!”
虽然把她臭骂了一顿,但单白却感觉这么一通直白无伪的说话方式,奇迹似的驱散了她心里的阴云。
那个方才破口骂她的人,此时正坐在她面前,眼神凌厉,但手下却细致地为她挑出伤口里的碎石,以双氧水清洗干净,涂上药,又细细包上纱布。
对方一头乱发,头顶是很短的板寸,前额刘海却长到盖住半面脸,并挑染成带着点金属光泽的淡棕色。配上发梢处微微露出一点精致的尖下巴,还有那双时不时抬起瞥她面色一眼,若是见她痛得咬住牙,便稍稍露出柔和一些色彩的晶亮眸子……整个人,虽然带着点西街少年的范儿,却是很精致的型。
单白暖了心,越发觉得这个少年,就是那种口硬心软的人,不禁笑着向他诚心实意地道谢:“谢谢学长,麻烦你了——”
后半截话,却被对方狠狠一瞪,不由得咽回肚子里去。
不对吗?单白自问,毕竟她是新生,冲人就喊学长,不怕错,就怕礼不到位。
只见对面那个精致的美少年,冷冷瞪她一眼,含着满腔怒火,硬是压低了要脱口而出的怒吼,冷静道:“我是女的!”
第21话 都不容易
女的?瞬间,单白觉得自己方才还有些扑腾乱跳的小心脏,瞬间噼里啪啦全摔打归了位。正常多了,虽然仍觉着暖,可是不会再有不正常的心跳频率。
就是咂摸着……有点失望。
那个精致……少女,瞥单白一眼,冷哼一声,硬邦邦甩出三个字:“小女生!”
将单白的手臂包扎好了,少女不忘冷言冷语地叮嘱:“记得少沾水,忌辛辣,每天用双氧水清洗后再用生理盐水冲,然后用棉签擦净,沾点碘酒或是别的伤药,过段时间就把纱布去了吧。”
“谢谢……学姐。”
单白低头道谢。
少女摆摆手,皱眉道:“别给我整那些虚的!叫什么学姐,我听着跟人妖的外号似的!”
单白扑哧一笑,“那怎么称呼你?”
少女扬头,长长的刘海轻飘飘地飞了起来,“我叫蓝溪,高三,称呼你随意,但是有一点——”
她轻轻摇了摇手指,神色间带了一丝阴霾,“不要单唤我‘蓝’,我不爽。”
单白笑着喊了一声,“溪姐!”
蓝溪微笑,摸摸单白的头顶,算是认同了这称呼。
且不说单白带着什么意图来接近蓝溪,端看这学院里面女生数量稀少,即便自己班里也都是极品,单白便想和蓝溪好好交往,或许这七年,也惟有蓝溪这么一个女性朋友了……
蓝溪给她拍了拍裙摆,拉平褶皱,“女孩家的可别再这么狼狈了,丢人。”
单白傻笑,“嗯嗯……”
蓝溪瞥了一眼手表,“快到饭点了,我送你回去?”
单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狼狈状,脑补一下殷家兄弟看到自己的状况会有怎样的反应……当即赶紧摇头,哀求道:“溪姐,我这样子回去实在不妙……溪姐,收留我吧,好不好?”
扑闪的杏眼映着琉璃般的璀璨光华,流动微微水光。蓝溪看着心软,不禁脱口道:“那你跟我回去吧,我管你饭!”
话一出口,蓝溪才发觉不妙。自己也有自己的难处啊……可是一看眼前瘦小的女孩子眼露感激与解脱的光芒,看起来那么卑微的快乐着,蓝溪就怎么也狠不下心,因着自己的为难,而说出令单白难过的反悔。
蓝溪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。反正她的事情,校园里谁人不晓呢,还有什么可掩饰的……牵起单白的手,却惊觉对方手心里的冰冷。
单白将蓝溪的疑问和惊讶都望进眼底,只是笑着摇摇头,“溪姐,没关系的……我从小体质就不好,所以一有个受伤流血的,手脚温度会降得快一些。”
她的身体,恐怕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吧?父亲一个不顺心的虐打,渐渐形成她体表肌肤的擅愈合性,所以至今为止最深最痛的那一处伤,已经没有任何印记……她的冰冷,也不过是反射神经的运作,引发了身体的反抗而已。
蓝溪忙伸手去谈她的额头,所幸那里的温度还算正常。单白的脸色极为苍白,嘴唇轻轻抖着,似是一下子整个人都失了血色。
八月小岛仍炽热粘腻的海风中,单白瘦削的身体仿佛海上飘摇不定的桅杆,恐怕只要一场小小的风暴,便会将她席卷折毁。
蓝溪忙俯下身,拍拍自己的肩膀,豪气云天地喊了一声:“上来!”
单白眨眨眼,有些迷茫。
“上来啊!”
蓝溪又吼了一声,“看你那弱鸡仔的样儿,姐背你!”
试探地将双臂慢慢搭上那并不算宽厚的背脊。散发着女孩子特有的清新体香,还有男生所没有的柔软皮肉……可就是这么一个仍嫌单薄的身体,却愿意将自己的后背给她,将真诚的关心给她……
单白闭上眼,感觉到蓝溪站了起来,很轻松也很踏实地一步一步向前走。
“溪姐,你……累吗?”
背后那个细瘦的少女轻轻的,低声问道。
“别看姐瘦,姐也是练过的!”
蓝溪还很得意,“想当年姐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,背你个弱鸡仔有啥累不累的!”
“姐这么厉害?”
“那当然……咳咳……”
不知道蓝溪又想到什么,前一句的尾音转得极快,结果使得她被口水呛到,咳了半天。
单白在后面给她轻轻柔柔地拍背。
“不过话说回来——”
蓝溪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似的,“还是有个妹妹贴心……我家那个臭小子,才多大点,就会跟姐姐我死磕,就会犯拧!真是气死人了……”
“溪姐……”
“唔?”
“溪姐溪姐溪姐……”
“叫我干吗?”
“姐……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我……没有姐妹,有你……真好。”
“那还用说!必须的!”
午后的阳光,映在两个同样单薄却挺直的背影上,仿佛在那一瞬间拢上七彩华光,耀眼得令人不敢直视。
人啊……
有背运,有欲望,有心计,却也lucky——这才构成一个人生。
虽然不算完整,可正是在细细摸索着前路行进时,能够遇上那么一个贴心的、暖心的、让人真真正正想要疼宠和回报的朋友,真可谓是走了大运。
单白将头轻轻抵在那片薄背上,感觉到对方后背凸起的蝴蝶骨竟也是尖锐的,硌人的。可是这片背给了她这么多年来第二份温暖的体温,她舍不得放手。
仿如变色龙一般,早就学会根据环境的变换而不断修正自己的有利条件。受的伤也可以成为手段,只要用的好了便是机会。
姐……谢谢你,肯如此真诚待我。虽然最初没有料想到,但现在……我也认真回报于你。
恍惚中听到蓝溪问道:“话说,你方才哭什么?跟姐说说,谁欺负你姐就去揍他!”
单白正要回答,却听蓝溪语速极快,态度很是义愤填膺地噼里啪啦炮轰一通:“我警告你,若是你说你哭的原因,是因为某个男生始乱终弃或是陷在N角恋里无法自拔又不知道选哪个更好……那么上帝有多远,你就给我痛快滚多远,从我眼前死开!”
单白扑哧一声,“怎么会!”
眼波流转,带了一丝这个年纪该有,于她却是难得的俏皮,“你得先教教我怎么滚,我才滚得远啊!”
“哼!”
蓝溪冷嗤一声,“总之你记住,为了臭男人伤心,那是绝对划不来的,不值!哭猫哭狗都不能哭男人,就像信什么都不能信男人的嘴一样!”
眼看蓝溪有暴走的倾向,单白忙抚慰道:“我哪能啊,而且我哭也不是因为男人。”
“那是因为啥?”
单白哭笑不得。才发现,原来溪姐是个粗神经!
“家里的遭遇罢了。”
单白淡然道。
蓝溪没回答,只是低低回了一声,也就没再追问,不知想到了什么。
蓝溪住的地方,是西侧一个比较偏远的角落。虽然并不知蓝溪的身份,但从她所住与殷家兄弟的那栋别墅不遑多让的情景来看,她的地位亦是不低。更别说开学典礼,她还是坐在台上的那一个。
这一块偏角里,除了蓝溪的别墅,还有另外一处更大的院子,毗邻蓝溪住处而立,看起来蓝溪别墅更像是依附那院子而立的一景。
蓝溪向院子那边看了看,低声说了句“没回来”才以轻快的脚步进了别墅。
单白乖乖坐在一楼客厅的长沙发上,等到蓝溪换了衣服出来,听到她说:“午餐已经订好了。今天吃日式料理吧,虽然口味淡了些,不过学院厨师那些米其林三星都不是摆着好看的,料理滋味还行。”
“姐订的什么,我就吃什么。”
“真乖!”
蓝溪心情大好,摸了把单白瘦瘦的小脸,不禁撇嘴,“你太瘦了!以后姐给你好好补补!”
“呵呵。”
单白看着蓝溪闪电般冲进浴室,笑笑不说话。
不多时,门外传来敲门声,单白看了眼浴室,自己站起走到门口。打开门,她微扬唇角,笑道:“这么快就送来——”
面前那两人却冷然呵斥:“你是谁?”
单白有些怔愣地望着两人。
是开学典礼上,坐在乐正骁身旁的另外两人。一个身材修长挺拔,带着一副无框眼镜,显得斯文俊秀。而身侧另一个男生,套着一件形似礼服的黑色缎面外套,内里搭一件纯白丝质衬衣,却是大V前襟直开到胸前,露出半片精壮的胸膛,很有型MAN的范儿,而后者脸上的怒气更盛。
这两人的气势太强悍了。一个不动声色,只用眼角余光X射线一般上下穿透她,一个用愤怒的眼神和表情意图杀死她——单白不禁后退一步,身后传来蓝溪爽朗清亮的嗓音叫道:“午餐来了没?老子饿死啦饿死啦——”
“姐——”
单白低低唤了一声。
而因着这么一句称呼,门外那两人齐齐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。
蓝溪嘟嘟囔囔地走过来,却在抬头间直直愣住了。下一秒,她拉过单白,塞在自己身后,只穿着一件丝质长摆睡袍的少女昂首冲门外那两人大吼:“靠!有你们这么骗人的吗?不是说这几天都有事吗,干吗现在又来我这儿捣乱!”
单白惊奇地看到,那两个男生在看见蓝溪后,双眼狠厉的神色倏地一下子全飞没影了,露出小狗讨主人欢心似的讨好模样来。
他们一前一后地凑过来,甚至不动声色地将她这个挡路的给挤到一边,轻轻拉扯着蓝溪的手臂唤道:“蓝——”
“我SM你们十八辈祖宗!”
蓝溪发火了,一左一右猛地甩开两个狗皮膏药,“再TM叫我蓝,你们都给我死海里去!”